莞爾在看舒心接那通電話的時候她就知道了。

她之前，有明明白白的聽見，電話那頭的人是周老師。

可是舒心卻告訴她是nora。

那語氣和神情，明顯就是想隱瞞什麽。

莞爾當時隱隱猜到了，只不過怕讓舒心擔心，什麽都沒有說。

後來她悄悄給周老師打了個電話。

果然如此。

其實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，在那之前，她告訴自己，無論是怎樣的結果，她都會接受。

好好接受，展望未來。

因為她知道，當事情真的走到了那一步而無可挽回的時候，就算怨天尤人也沒用。

可是，知道結果之後，她發現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。

原來真的失敗的時候，內心的哀痛，是半點兒都不會少的。

她想哭，抑制不住的想哭。

只是她不想讓任何人看見。

也不想讓人任何人知道。

所以在實在忍不住之後，她出了宿舍。

後來就一直漫無目的的走，不知道怎麽，就走到公司來了。

練習室裏黑暗一片。

原本是待了兩三年的地方，是十分熟悉的。

可是現在站在鏡子前面，看著裏面隱約的人影，她卻覺得，十分陌生。

明明已經很努力了。

可是為什麽，努力和回報，總是得不到正比？

當時那一瞬間，她的腦海裏，只剩下舞臺上的影子，攝像機在她周圍環繞，而所有的燈光，都聚集在她身上。

那算是幾年來，唯一一次站上舞臺。

她清楚記得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。

那就是她所希望的地方，所希望到達的地方，看起來很近，卻很遙遠。

“回去吧。”許久，陸漉出聲，向她伸出一只手來。

他的聲音響起，淡然無波。

莞爾慢慢的擡起頭來，看著站在她面前的陸漉。

其實她的意識已經不太清醒了。

一雙眸子，腫得跟核桃一樣，即使在黑暗裏，也能看見一片紅色和瑩瑩淚光。

慎得發慌。

眼淚盈在眼眶裏，臉頰上掛著也有，她眨了眨眼睛，努力的看清面前的人。

是陸漉啊......

可是這個時候，他怎麽會在這裏？

莞爾想，自己一定是出現幻覺了。

忽然，她停止了哭泣，嫣紅的唇角慢慢彎起，一個端端正正的弧度。

那是她露出過最多的笑容。

只要有人在，她就要笑，笑著面對這個世界，世界才會笑著回報她。

“陸漉，其實我一點兒都不傷心，就是......就是覺得有點失落。”

她帶著笑容，說的輕描淡寫。

“反正我不優秀，不出彩，公司競爭這麽大，被刷下來是一定的，我早就想到了。”

“所以，我都這麽失敗了，還有點兒傷心......你能不能抱抱我？”

她朝著他伸出手。

眉眼彎彎的看著他。

在所有笑容下面，是深深隱藏的悲切。

所有的防線在那一刻崩塌。

陸漉蹲身下來，正好對上她的一雙眸子，他伸手就抱住了她。

落入懷抱裏，是如預想中一樣，溫熱嬌軟，像塊棉花糖。

甜柔了心口。

莞爾把頭埋進他的肩窩裏，然後，雙手緊緊環住了他的腰。

她想，這果然是幻覺。

如果不是幻覺的話，陸漉怎麽會這麽輕易讓她抱呢？

莞爾這麽想著，還往他的衣領上蹭了蹭眼淚。

“其實換在之前，我頂多就是失落，可是陸漉，你知道嗎？因為你，我發現我竟然承受不起這些。”

陸漉的身子一僵。

這些話，林莞爾從來都沒有說過。

“你站在舞臺上的時候，光芒耀眼，好像能征服整個世界，那時候我就想，如果我要和你站在一起，那我還需要多努力。”

“可是......不可能了，我再也追不上你的腳步，現在不可能，以後更不可能。”

她就低低的呢喃著，聲音雖小，但一字一句都落進了陸漉的耳朵裏。

他抱著她的手突然就加緊了力氣。

因為心疼。

說著說著，莞爾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，接著，慢慢沒了聲響。

陸漉出聲，輕輕喚道：“林莞爾。”

沒有反應。

下一秒，耳邊響起均勻而綿長的呼吸聲。

她大半夜的跑出來，又哭了這麽久，說不困不累那才是假的。

剛剛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，身子一放松，人就睡了過去。

這個時候，兩個人就這麽待在這兒，顯然不是辦法。

陸漉又叫了兩聲，還是沒把人叫醒。

他只好將一只手抽出來，放在莞爾的腿彎處，另一只手搭著肩膀，把人抱了起來。

眉頭驟然皺起。

上一回也抱了林莞爾去醫務室，但是那回著急，只顧著跑了，其它的倒沒什麽感覺。

現在這再把人一抱，才發現，林莞爾說胖果然不是假的。

整個公司的女練習生，除開她，沒有誰的體重超過九十。

哪有這樣軟乎乎的。

但是，她身上，是真的軟。

每一個地方都軟。

陸漉把莞爾帶回了自己宿舍。

她們那邊小區門已經關了，他也進不去。

而且也遠，再折騰上一陣子的話，他抱著人都沒力氣了。

陸漉把莞爾放在床上。

她是真的已經熟睡過去了，在燈光下，一雙眼睛，完全是腫得不行。

陸漉直起身子，第一件事，就是打電話回去。

他依著之前撥過來的號碼打過去。

鈴聲才響，那邊立馬接起。

“L，怎麽樣了？”

若水著急問道。

陸漉只說他已經找了林莞爾，是在路上遇到的，然後表明了她現在沒事後，就掛了電話。

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臂。

再擡頭，掛鐘上的時針，指向“3”的位置。

已經這麽晚了。

陸漉低頭，看見白色衣領上一片淚漬，而出門前拿的那身睡衣，被隨意丟在浴室門口。

他還是要先去洗個澡。

房間裏一直很安靜，沒有任何的聲音傳來。

陸漉速戰速決，不到五分鐘就洗完了澡。

他想，看在林莞爾她已經這個樣子的份上，他就讓她睡床好了，他在沙發上將就一晚。

剛剛跨出浴室門，就聽見裏面房間傳來“砰”的一聲。

不大不小，像是撞到了什麽東西。

陸漉一驚，轉身就跑了進去。

林莞爾轉了個身，然後頭就撞在了床頭櫃上。

一眼看過去，額頭紅腫了一片，再加上兩個腫得老高的眼睛――

一張臉簡直沒法看。

陸漉轉身去客廳，打開冰箱，拿了幾個冰袋出來。

然後他在床邊坐下。

俯身下去，拿毛巾把冰袋包住，NEZL敷在了她的眼睛上面。

可能是感覺到冰涼，莞爾哼唧了一聲。

接著他又拿了一個冰袋，輕輕的往她額頭紅腫處按壓。

陸漉輕哼了一聲。

腦子本來就不好使，還這麽使勁的往櫃子上撞。

傻！

“你過來。”這一陣的冰涼，涼的莞爾的腦子清醒了不少，她迷迷糊糊的，呢喃出聲。

陸漉沒聽清楚，就把耳朵往下面湊了湊。

溫熱的呼吸自耳邊襲來，帶著甜膩的香氣，把整個人都圈襲。

莞爾許是想翻身，稍微一動，正好貼上了陸漉的唇瓣。

微帶點涼薄的感覺，有讓人上癮的味道。

莞爾彎起唇角，舌頭往上一勾，舌尖就輕輕掃過了他的嘴唇。

電流一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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